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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不再来（十七）

门开的一瞬间Yo嗖地一声迅速地躲进了被子里，而反应没他迅速的Pha还僵在那里，维持着靠着床头的姿势。

Forth此刻却没空管他们正在做什么了，他在INS上刷到消息，打电话Yo又不接，猜他八成跑回了公寓直接过来逮人了。

"父亲病危，让我们赶快回去。"

"什么？"Yo从被子里冒出个头来。

"快穿衣服！车在下边等着。"Forth说完就关了门，留他们两个穿衣服。

Yo胡乱从床下抓了衣服来套，他手有点抖，什么病危？

Pha扶住他肩膀，让他别慌，捡起衬衣给他把扣子扣好，没事的，会没有事的，Pha捏了捏他手。

 

Forth一个人坐了副驾驶座，Yo在Beam和Pha中间坐着，Beam抱着他，跟他讲了前因后果。

 

两个人提前回国，结果一下飞机就接到了Ming的电话说父亲心脏病发，而Ming一直联系不到Yo，Forth便直奔过来逮了他一道回清迈去。

心脏病？Yo看了看Beam,又看了看Pha,父亲虽然血压一直有点高，但从来没有过心脏病啊。

"有些急性心脏病是没办法预防的。"Pha给他解释。

在前座的Forth听了这话，本来就阴沉的脸色更阴沉了。

 

终于赶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父亲正好被推出来，医生摘了口罩正在跟Ming说话，"很遗憾，我们竭尽全力了。"

 

Forth一个脚软跪了下去，Beam急忙从背后扶住他。

 

Ming强忍悲痛跟医生道了谢，得了允许，让他们几个得以跟父亲作最后告别，看见Yo走进来，招手让他过来跟父亲说再见。

Yo茫然不知所措地看了眼Pha似乎很难理解Ming的意思，Pha轻轻推了他一下，让他去跟父亲告别。

Kit搀住Ming手臂，让他稍稍给Yo让出位置，Yo走到推床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看看父亲，父亲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像是睡着了。

他转头看看Pha,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Pha却先红了眼圈。

时间到了护士过来要把人推走了，Forth连忙拉住护士去给父亲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才让护士推走，人一走，他就回头抱住Beam，在他怀里呜咽，"我没有爸爸了。"

他跟父亲这一生，长久不合，没想到父亲走了，他竟然会这么难过。

那边厢，Ming也低低地哭了起来，Kit抱着他一个劲地小声安慰着。

接下来的几日在Yo的记忆里都变得混乱不堪，他麻木地跟着各种人群走来走去，跪下去站起来，怎么换的衣服怎么睡的觉他都不记得了，直到那日所有事情告一段落，律师过来宣读遗嘱。

父亲的遗嘱很短暂，只有一句话:

所有财产均交由我的小儿子Wayo继承和分配。

律师的话还没说完，Ming就甩门出去了，Kit叫着他的名字追了出去。

Yo还是如在梦中，什么？律师说的话什么意思？他问Pha。

意思是，父亲的每一分钱，从现在开始都与我与Ming都没有关系了。Forth回他，一字一顿地讲给他听。

Yo还是不能理解，这太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了，他，一个Omega继承了全部财产，而不是两个Alpha哥哥？

Forth倒是无所谓，他从十几岁开始就没再从家里拿过一分钱了，也从未过问过家里任何事，也从来没指望父亲的遗产能分他一份。可Ming就不一样了，这么多年，集团一直是他与父亲在打理的，今天宣布遗嘱前，Forth和Yo都想当然地以为Ming会继承公司的经营权，他们俩应该会有些现金遗产，及小部分股份继承，却没想到竟是这样出人意料的结果。

Ming自然不能服气。

"为什么？"Ming抓着走廊上的窗棂一个劲地问Kit,他自问这么多年鞍前马后对这个家别无二心，一切都抵不过一个姓氏吗？难道父亲从来没把自己当过儿子？

可惜斯人已逝，他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既然爸爸不要你管公司的事，我们回曼谷好吗？我好歹在曼谷也有些产业的，我养你啊。"

"我一个Alpha让你Omega来养？"

Ming脸上的表情让Kit感到害怕，他第一次觉得Ming这么陌生，Ming从来笑得那样开心，即使闹脾气也是跟自己撒娇，他一直忽视了他同时身为继子和Alpha的敏感脆弱的自尊心。

"对不起。"Kit跟他道歉。

Ming也吃惊地看着他，这还是学长第一次跟他说这三个字，他叹了口气抱住Kit,"对不起，吓到你了，学长。"

 

Pha和Beam在办公室外等Yo和Forth出来。Yo对经济经营一窍不通，求了Forth帮他讲解，好让律师团队给他交接，Yo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要不自己转给Ming做算了，话还没说出口，Forth猜到他心思，立马瞪了他一眼，Yo乖乖把这个念头收了回去。

父亲一辈子仰仗一个外姓人，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留给了Yo，那么至少他们要把公司划归到姓下面。

接下来的几天，Yo都在忙碌的交接中度过了，连Pha跟他告别都匆匆忙忙的。

交接完毕等真正开始开会拍板决定的时候，Yo发现这与自己想象中的差太多了，Ming虽然没有继承任何东西，但他依旧是公司的雇员，依旧是总经理兼CEO，Yo继承的不过是一个股东的名义，很多方案在他看来可以执行的时候，Ming偏偏都投了反对票，认为Yo总是想得太过简单。公司有话语权的老员工及股东都是看着Ming在公司成长起来的，纷纷站在了Ming的这边，并且要求Yo学做父亲的样子，只是名义上的董事长，实权下放。一个Omega继承公司，他们已经被当成笑饼了，要是真的手握实权，他们一堆Alpha要听一个Omega的号令？

 

Forth却坚决不肯，Yo成了Ming和Forth拉锯战的棋子，一切像回到了小时候。

Yo只是觉得累得慌，这么多天，他没空感伤，没空跟Pha聊天，甚至连洗澡都没有时间，到家往往深夜，往床上一躺，眼一闭又是一天拉锯战的开始。

他渐渐发现事情的不对劲，有点明白父亲把公司交给他的寓意。父亲如果把公司给Forth,想必Forth会直接推掉，只做名义上的股东，但给了Yo，Forth便不能坐视不理，父亲吃准了Yo不会推开公司，Yo虽然懒散，但一旦被交予任务，他一定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如果交给Ming……

这就是父亲最担心的地方了……

Yo渐渐发现公司的暗账。

他当然知道自家公司是做什么起家的，到他没想到居然还在做，他以为父亲已经逐渐洗白了。

Ming对他天真的想法嗤之以鼻，哪里就有甩手不干这种好事？父亲怎么也这么天真，以为只要交给Yo就可以让他带着公司洗白，就算是Yo再抗拒也只会被染黑，白怎么能染白黑呢？

Yo偏偏不信这个邪，他每日与那帮老臣子们周旋，倒也投标成了几单清白生意，只不过这前提是与P’Pha起了冲突。

政府公开竞标的项目，自然是优中选优，Yo熬了几个通宵和几个他看好的刚进公司的有能力的年轻人一起做了标书。

竞标现场的时候，Pha看见Yo走进来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两个人现在是竞争关系了。

这么多天没见，Yo全心扑在公司生意上与Pha的联络也不过是互相发消息询问，在干嘛？在忙。

Pha知道这不是借口，Yo刚接手公司肯定特别忙，他等他步上正轨，可是却没想过要以与他正面交锋为代价，他自然没舍得像平时那样据理力争到最后一刻，结果竞标结束，Yo拿到了投标，却气势汹汹找了过来。

“我不需要你让着我！”

像只生气在撒娇的小猫，Pha只想逗他。

“等会一起吃顿饭吗？庆祝你竞标成功。”

“我不用你让着我。”Yo还是重复这句话，看来是真生气了啊。

Pha叹口气，“我没在让你，是你的计划书比我好很多，我是甲方我也会选你的方案。”

Yo愣了一下，不好意思起来。

“所以要一起吃饭吗？”

Forth在背后咳了一下。

Yo红着脸摇了摇头，“对不起P’Pha我真是太忙了，对不起。”

 

可这种事多了之后，Pha没在意，父母却不能不介怀起来，他们不相信一个Omega的能力。

与公司那帮老臣子如出一辙。

今天他们在讨论有笔军火要从公司账面上过，这样才能得到军队的订单。Yo投标的几个政府项目，虽是正经生意，可实在来钱太慢，根本无法维持公司目前的运营，今年的利润增长不达标，股东们撤资这事就可大可小了。

Yo与他们吵个不休，坚持不肯做这笔生意。Forth回了曼谷，去学校正式请辞，总是这样请假，学校不说什么他实在也不好意思让别的老师给他代课了。

Yo一个人苦苦撑着，Ming只是在旁边冷笑，丝毫不打算帮忙，偏偏这时秘书通报Pha来了。

Yo压下心中的怒火与烦躁去与Pha吃中午饭，他和Pha又是许久没见，Pha来清迈出差特意约了他吃午饭，他早就答应好的。

Pha一看到他脸色，就明白他过的还是不顺，想跟他讨论下婚事以为他会高兴，Yo却突然爆炸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能跟你出来吃饭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我没空想这种事。”

“这种事？”Pha沉了脸色。

Yo意识到说错话，可这真的是实话，他突然觉得很疲惫，无力再解释什么。

“告诉我，Yo，你到底在烦恼些什么，公司的事到底为什么这么棘手？”Pha想认真地跟他谈，想帮帮他。

Yo看看Pha，却突然意识到，这些事都是没办法讲的，与军方暗地里的交易，与黑社会的走私，这些若是把P’Pha牵扯进来，那他……

他突然明白了件事，他跟P’Pha没有未来的，至少在把公司完全与这两方势力剥离开之前，他们是没有未来的。

白果然只能被染黑，却不能染白黑，他现在还在苦苦抗争，可他不能把P’Pha也牵扯到这染缸来。

Ming果然是对的，想必他也曾抗争过吧。父亲真是残忍，污染了一个儿子却又想让另一个儿子来拯救。

他看清了结局，虽然残忍，总好过凌迟，他听见自己跟Pha说，”P’Pha我们分手吧。”

 

Pha先是吃惊，后是愤怒。

Yo褪了戒指给他，他扔了回来，一转身走掉了。

 

Yo从地上捡起来，端详良久，还是舍不得，握回了手心。

 

Yo神情恍惚地走回办公室，打算平静下心绪再去跟那帮人争论，他把自己的心封闭的很好，他把所有的情绪搁置起来，专心应付公事，他不能停下来，他怕那些情绪把自己压垮。

Ming突然拉开门走了进来。

 

 

Pha一气之下上了车就让司机往机场开，开到半路稍微冷静下来，长叹口气让司机停在路边，他下车走了两圈，还是认命的让司机掉头，他一个Alpha总是要向Yo这个Omega低头。

 

前台秘书室见是Pha全都没有阻拦，迎着上来帮忙按电梯，指引着来到了Yo的办公室门口就退下了，Pha谢过他们刚要推门进去，透过玻璃门磨砂条的间隙就看见Ming站在办公桌前在跟Yo说着什么，说着说着竟俯身凑了过去，Yo闭上了眼。

 

他们在接吻。

 

Pha一个踉跄后退两步赶紧扶着墙站稳，他第一个反应竟是他得赶快逃跑，他做错了事，他不该在这里出现的。Pha心跳得极快，血液供应已经跟不上心脏的负荷，他觉得头晕，支撑着摸索到电梯，拼命按下楼键，他得赶快跑。

 

直到上了飞机，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他喘不上气来，吓得空姐拿了氧气面罩给他，Pha才支撑着度过了整个飞行过程，下了飞机司机要带他去医院被他拒绝了，他让司机往餐厅开，他要去看看Kit。

 

办公室内，Ming突然凑了上来，Yo下意识地一躲，却觉得手臂上一阵刺痛，他想低头看，却发觉全身突然都无法动弹，有什么液体慢慢在注入他体内。

他闭了闭眼，求Ming，求他住手。

Yo流下泪来。

闭着眼他没看见Ming也红着的眼圈，只能听到Ming低声在他耳边说，“Yo我现在住手，我们都要完蛋了，这批货你再不批，我们都要完蛋了。”他拔了针头，拿着Yo的食指蘸了印泥按到了手中的文件上。

Forth回了曼谷，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Yo被Ming软禁在家里，Ming每日给他定时注射肌肉松弛剂，他全身动弹不得，被人仿了签名，又被迫按了授权的指印，他彻底成了傀儡。

 

Pha找到Kit的时候，餐厅正是下午空闲的时候，店里没有人，职员们三三俩俩凑在一起说话，Kit正坐在窗边拿着手机打游戏，看见Pha进来还开心的招呼他，问他想吃什么。

“橙汁也不想喝吗？”Kit似乎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Pha没忍心直奔主题，只是问他，为什么心情这么好？

Kit笑嘻嘻地，回他一句不告诉你。

Pha顿时没了脾气，瞎聊了几句就告辞了，看这样子Kit不知道呢，他现在心绪很乱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又不想打扰Kit的好心情，干脆回家睡大觉去，醒来再说。

 

可是等他醒来，无论给谁打电话都无人接听了，无论是Forth，Beam，Kit还是Yo甚至是Ming。

 

没有Yo的打扰，Ming这几天趁着Forth不在努力把事情纠回他想要的正局，连电话也没给Kit打一个，这天他在大宅找资料，却被告知Kit来了。

他心下觉得奇怪，Kit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提前打，直接来了？他忙出去迎接。

Kit在客厅等他，面前是佣人们端上来的一片巧克力蛋糕和茶，Kit也不吃，只是拿着小叉子在那蛋糕上划来划去，就像是以前他们约会时学长等他时的样子。

Ming一时陷入了回忆，不禁微笑起来，他坐到Kit对面去，柔声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餐厅季度核算吗？“

Kit却没像记忆中那样看见他就故意掩饰自己的高兴劲儿，反而态度特别严肃地望着他，Ming不由得收了调皮劲儿。

“Ming你住手吧。“

“学长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Ming假装糊涂。

“我都知道的，“Kit捉住他手，眼里含着泪，”我知道你都在做什么，虽然跟他们切断联系很难，但我求你至少试一试可以吗？一切不都是为了钱吗？我们把钱都给他们好不好？“

Ming张了张嘴，此时再来说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太虚伪了。

他低下头去不敢看Kit的眼睛，“来不及了，他们要的不只是钱，他们要的是赚钱的工具，我们摆脱不掉的。”

“Ming，我怀孕了。”Kit使出杀手锏。

Ming惊讶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一直在吃药，我把你的药给换成维生素片了。”Kit以为有一天他跟Ming对峙时他自己会哭，可是他现在简直是超出自己想象的平静，“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住手好不好？”

Ming觉得有眼泪要流出来，他使劲闭了闭眼，努力把眼泪憋回去，“我会把离婚协议手准备好的，孩子你留也好不留也罢，我不要连累你。”说完甩手就要走。

Kit捉住他，“你以为我是第一天知道你跟军方、黑道来往的吗？你以为我跟你结婚的时候爸妈没有调查过你们家吗？为什么我还要跟你结婚，我要把你拉回来。”Kit捉住他手不放。

Ming待去掰开Kit抓住自己的手，Kit却抓的更紧了。

“学长你放开我吧，我不值得的，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我不要连累你。”

“难道我对你只是个拖累吗？”Kit死死抓住他不放手。

“不，不是的，学长是我生命的阳光，是我不该沾染跟玷污的……起初的时候我以为只要跟在学长身后就行了，可是太幸福了，我自私地没有放开手……学长……对不起，求你放手吧。”Ming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Kit刚想吼回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后院突然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佣人们纷纷冲进客厅，催促着两人一起往外跑。

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火光遍天，Ming带着Kit匆匆跑出到大门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Yo，Yo还在屋内。

可整个建筑群都淹没在火海里了。

 

“有谁见到Yo吗？”Ming声音发抖，寄希望于哪个佣人跑出来时能把Yo也带出来。

可是……他亲自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靠近Yo住的地方，而Yo的房间正是后院深处……他一下子跪了下来。

Yo……